2013年3月20-25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创新工程《中国对中东战略和大国与中东关系》课题组成员对浙江小商品市场发展状况进行了专题考察。期间考察了全国最大的小商品市场——义乌国际商贸城、著名的专业小商品生产基地——中国制笔之乡浙江桐庐县分水镇。考察组成员还与义乌市商务局、外商代理机构、货运物流机构、市场经销商、制笔企业等人士座谈讨论。通过考察，感受了国内外经营环境变化对小商品出口市场的影响。义乌小商品主要的出口对象是非洲和中东阿拉伯国家，而来自这些国家的外商，当前在义乌的经商活动正面临诸多不利因素的影响。考察中也体会到，无论是小商品市场的集散经营地、私营出口商，还是小商品的生产基地，面对着不利的国内外形势，处变不惊、创新产品、积极拓宽市场渠道，力求走出一条小商品市场发展的创新之路。
一、义乌小商品市场吸引众多阿拉伯国家商人
义乌是浙江省中部内陆县级城市，地理区位优势并不明显，但改革开放以来，义乌开创了一条“兴商建市”的发展道路，以培育、发展、提升小商品市场为核心，走出了一条富有自身特色的区域发展之路。经过30年的发展，义乌的专业小商品市场已被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权威机构确定为世界第一大市场。义乌国际商贸城还被国家旅游局授予中国首个AAAA级购物旅游区荣誉称号。2006年10月，“义乌·中国小商品指数”的对外发布，义乌的小商品市场行情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晴雨表之一。2011年3月，国务院又正式批复《义乌市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总体方案》，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和区域经济发展迈入新的阶段。
义乌小商品市场筑巢引凤，享誉国内外，吸引了一大批国外商人前来采购和经商，目前常住义乌的外商有1.5万人，而2012年有44万外商落地义乌。据义乌商务局的人士介绍，来自中东和非洲国家的商人占了义乌外商的80%以上，其中阿拉伯国家驻义乌的外贸机构占了全市近700家外贸机构的一半以上。义乌市有关部门在义乌国际商贸城设立了专门的外商服务机构，为前来经商和采购的外商提供了包括注册、采购、报关、货运等在内的一条龙服务，只要各种手续齐备，少则10天，多则一个月，外国人就可以在义乌登记注册贸易公司。针对来自中东阿拉伯国家的商人信奉伊斯兰教的特点，义乌市还设立伊斯兰教管理委员会，除了设立市级的伊斯兰清真寺外，还在阿拉伯商人机集中的市场和生活区域，设立了不少小型的祷告室。由于外商在义乌的文化和宗教习惯收到尊重，不少阿拉伯商人已在义乌居家择业，甚至形成了阿拉伯风味餐馆一条街，有一百多家阿拉伯餐馆在经营，不少阿拉伯餐馆的老板都是正宗的阿拉伯人，许多调料也直接从中东国家运来，吸引了不少本地客人前来品尝异国风味，义乌已成为内地集聚外商最多的县级城市。
二、义乌小商品市场经营环境面临的突出问题
虽然义乌小商品市场表面看来一片繁荣，但最近几年，受国际经济和金融危机的冲击，以及中东和阿拉伯国家政局变动的影响，义乌的小商品市场也暴露出不少问题，不少外商的经营面临着诸多困难，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1，由于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加上最近几年中东阿拉伯国家政局的动荡，来自非洲、中东的外商出现了减少的趋势。如最近几年，来自埃及、阿尔及利亚、叙利亚、也门等国的商人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一些来自这些国家的外商在签证到期后出现了在义乌“打黑工”的现象。而义乌对欧美等发达国家的外商的吸引力正在下降。
2，受到国内签证制度等因素的影响，外商在义乌的经营和居住时间受到限制，签证延期趋紧，中介费用高等困难限制了外商在义乌的停留。目前国家在政策上鼓励欧美国家的外商来华投资和经营，但前来义乌的外商大多是非洲、中东等欠发达国家的商人，而这些国家很多是“敏感国家”，他们来华签证和签证延期比较困难，制约了外商停留和过境义乌。
3，义乌高度市场化的小商品经营环境也受到了经营成本上升过快的困扰。如义乌的房地产市场出现了非理性繁荣，小商品经营场所的摊位租金大幅攀升，义乌本地人坐享“二房东”收入，逐渐失去了早年艰苦创业的精神，外地前来义乌的商人忍受着高租金和高房价的压力。在义乌的外商的居住和生活成本也居高不下，造成了部分外商的流失。
4，义乌传统上的小商品虽然品种丰富，价格比较低廉，但一般质量比较低端，还存在着仿冒和假冒世界名牌的现象。最近一些年，在不少非洲和阿拉伯国家，不断出现来自中国的价廉质次的商品损害当地消费者的报道。外商采购来自义乌的商品或许仅占一部分，但久而久之，中国商品等于价廉质次的形象应该引起国内小商品市场的重视。当然，中国商品在非洲和中东国家畅销的原因比较复杂，外商甘愿采购低价商品以谋取较高利润是重要原因，但从长远的角度和树立中国产品的形象战略出发，国内的小商品生产者和经销者应该着眼于不断提高产品的质量。
三、义乌小商品市场面临创新发展新机遇
义乌小商品市场是在“鸡毛换糖”原始积累的基础上，通过市场的导向和资源的配置作用，在当地政府鼓励引导下发展起来的。政府管理部门积极推动市场基础建设，筑巢引凤，引导市场规模化建设。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廉价的人力成本、就近的生产基地、便宜的市场价格、丰富的产品种类是义乌产品走向世界的内生因素。义乌小商品市场对海内外商人的吸引力，靠的主要也是商品品种丰富和价格的低廉。如今，面临着人力资源和经营成本不断上升的形势，义乌的小商品市场发展既面临着不少困难，也面临着巨大的市场机会。
1，推动小商品市场的转型发展。
自义乌国际商贸城被国家旅游局授予中国首个AAAA级购物旅游区荣誉称号后，到义乌购物被越来越多的游客认为是一种时尚旅游，到义乌购物旅游已逐渐成为浙江省社会经济发展的一大亮点和长三角旅游经济圈的一块特色品牌。义乌正在打造“小商品海洋，购物者天堂”的品牌。现在，借助小商品市场的大舞台，义乌每年四、五月份举办“中国义乌文化产品交易博览会”等主题商品展销会，吸引大量客商和旅游观光者。
2，义乌小商品市场正积极扶优、扶强、扶特，壮大优势行业、规模企业和品牌产品，加快产品创新，已经培育出饰品、针织、印刷、制笔、工艺品、化妆品、玩具等一批优势行业和产品，形成了具有规模特色的批发销售展柜，并且带动了周边不少县市各具规模优势的生产基地，如金华和义乌周边的饰品，温州的五金、打火机和玩具，海宁的皮具和服装，宁波的电动工具，东阳的木雕和工艺品、桐庐的制笔和针织产品等。如今义乌小商品市场最具有活力和市场影响力的是各类饰品。各种金银饰品、珠宝饰品、首饰制品、玩具饰品、流行挂件饰品等成为义乌国际商贸城里人气最旺盛的小商品品种，也是外商最中意的小商品，可以说，义乌已经成为全球饰品采购中心。
3，小商品生产厂家试水电子商务，创新产品设计，不断提高产品科技和文化含量。
最近几年，随着电子商务的快速普及，正给消费领域带来一场革命，这种消费模式和行为正在对义乌传统的“摆摊经营”的模式带来巨大的冲击。
首先，传统上将小商品运到义乌摆摊设点的小商品生产厂家，如今除了继续在义乌国际商贸城展销和批发产品外，也纷纷开辟了通过电子商务销售产品的渠道。如浙江著名的制笔之乡——桐庐县成立了行业电子商务协会，成功搭建文具、制笔等电子商务平台并正式上线运营。通过政府推广、媒体网络推广、主题活动推广等几个层面的宣传造势，桐庐的制笔企业不少目前已签约亚马逊、淘宝、天猫商城等电子商务平台，每天的电子商务订单量都在快步攀升。可以说，电子商务正在小商品销售领域创造无限的商机。
其次，创新产品质量和功能，生产和经营更具市场吸引力的商品。我们在中国制笔之乡——浙江桐庐分水镇考察了光华文化用品、新富、华奇、派得利等多个制笔企业的产品创新展示中心。据厂家介绍，为了拓宽笔的使用功能，工厂生产了各类功能性强、外形新颖的笔类产品，得到市场青睐。用他们的话说“传统制笔产品与文化创意一结合，就能打开一片市场新天地。”如今，分水镇的部分制笔企业在设计、生产中，注入了创意文化元素，比起赚几分钱的普通笔，这些笔一支能赚五六角，有的甚至能赚一块多。位于分水镇东溪工业区的华钏笔业就是这样一家企业。华钏笔业是一家集内外经营于一体的生产、贸易型企业，近年来，这家制笔企业尝试着把动漫融入到制笔设计中，产品大受市场的欢迎。桐庐光华文化用品公司的丁樟荣总经理告诉考察组成员，“单纯地做传统笔，市场容量有限，一定要赋予它多样性、市场性、功能性，礼品性等，制笔产业的前景才能更加光明。”华钏笔业近期开发的首批集书写和玩具等功能于一体的几十款动漫笔面世一推向市场，就得到了消费者的青睐。考察中了解到，目前分水制笔业正处于传统产业如何转型升级，寻找发展新市场的关键时期。为实现从“世界人均一支笔”向“世界人均一支好笔”这一目标的跨越，从2007年开始，分水镇已连续5年联合浙江工业大学、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中国计量学院、浙江科技学院、浙江理工大学等多所高校承办了4届“创意杭州”工业设计——制笔创意设计大赛，不断拓宽新产品的设计源。分水镇还不断深化产学研合作，成立了浙江大学—桐庐分水制笔技术研究开发中心、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桐庐分水笔类产品创意设计中心、中国计量学院工业设计产学研创新基地等高校合作基地，围绕模具、油墨、新材料应用、表面处理、外观设计等关健性技术开展科技攻关，使整个制笔产业新产品设计开发能力和技术水平得到大幅提升。分水制笔企业的负责人纷纷表示：“传统制笔产品与文化创意一结合，也能开辟一片市场新天地。”越来越多的企业负责人对文化创意产品的未来充满信心。
四、建议
1，尊重市场规律，让小商品市场更好地与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相融合。应该说，义乌地方政府和小商品市场经营者都在思考如何让小商品市场进一步做大做强，如何让市场更好地与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相融合，但推动小商品市场的转型发展必须尊重市场规律。如义乌地方政府正在推动建立大宗生产资料和建材交易市场却并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发展。义乌是一个既不临海也不靠江的内陆城市，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壮大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义乌应该进一步发挥市场机制，以市场需要为导向，发挥对外商吸引力大，产品创新块，交易快捷、灵活，市场交易信誉度高等特点，做好客商服务，让客商来得了、住得下、有钱挣。
2，运用好国家政策，保持和推动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可持续发展。国家虽然在外贸试点、签证、外商管理等方面给了义乌不少政策优势，但义乌的城乡综合发展仍然需要突破一些条条框框，给义乌的发展注入更多的活力。如适当放宽一些欠发达国家的商人前来义乌经商和采购的签证限制，探索外商在义乌建立商会组织，给予外商国民待遇等。在降低外商居住和经营成本、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打击违法生产假冒国际品牌等方面，义乌的小商品市场生产和管理部门都有不少工作要做。
3，希望国家支持在义乌创办国家级的经贸博览会、交流会和论坛。近年来，国家为了推动内地的改革开放，相继在乌鲁木齐、兰州、西安、银川等地举办了不少国家级的经贸博览会，虽然义乌的外商资源远比内地一些大中城市要丰富，但由于义乌在行政上还是一个县级市，国家还没有在一个县级市举办大型的国际经贸博览会的先例。建议国家相关部门在国务院已经批复《义乌市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总体方案》的基础上，让义乌大胆地举办综合性的国家级的国际经贸博览会。目前，义乌地方性的机场正在扩建，新的义乌机场国际航站楼工程是浙江省“十二五”时期的重点工程，也是义乌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的重要项目。相信义乌航空交通条件的改善，将进一步拉近义乌与世界的距离。
（本文作者余国庆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