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合会国家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对外籍劳工具有非常高的依赖性，沙特人口的三分之一、卡特尔、阿联酋等国人口的90%都是外籍。而大量外籍劳工的存在，又普遍被认为是削弱海合会国家文化和国家特征、抢占本国人就业、阻碍本国人劳动力素质提高、导致石油美元流出的重要因素。也正是基于此，近些年来，海合会国家一直致力于实施劳动力“本土化”政策，力图降低经济对外籍劳工的依赖。不过，大量依赖外籍劳工的经济特点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给海合会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带来负面影响，但也在同时从供给侧、需求侧两个方面助益海合会国家的经济发展，给海合会国家带来巨大的“人口红利”。

首先，在供给侧方面，大量依赖外籍劳工的经济特点给海合会国家带来好处就是降低了外部经济冲击对本国人就业的影响。海合会国家，包括外籍人口占比较低的沙特，私人部门雇佣的劳动力绝大多数都是外籍劳工，而海合会对外籍劳工权益的保护要普遍弱于对本国劳工的保护，当外部冲击给海合会国家经济发展带来负面冲击时，海合会国家完全可以借助市场化方式调节私人部门就业岗位和薪金水平，而不用顾忌这一政策会引发社会问题。也正是得益于经济的这一特点，当前国际油价低迷对海合会国家就业市场的冲击非常有限，虽然海合会国家私人企业大都根据市场变化缩减了企业用工的规模，但由于外籍劳工失业不会在国内引发社会问题，海合会国家也没有动用财政手段应对低油价给就业市场带来的冲击。

此外，大量外籍劳工的存在也在同时拉低了海合会国家的人口年龄、压低了劳动力成用工成本，海合会国家由此才能避免国内劳动力不足所带来的成本上升，并能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在国内提供商品和服务，而商品和服务价格水平下降之后，首先创造了本国居民更大的商品和服务需求。此外，大量外籍劳工在海合会国家工作、生活，他们的身份不单单是劳动力的供给者，也是商品和服务的消费者，外籍劳工的存在本身在发挥出了市场创造效应。得益于市场扩大效应，供给海合会市场的商品和服务也更为多样。

从投资角度来说，外籍劳工的存在也因为扩大了海合会的人口基数和消费者数量，给海合会经济带来了巨大的规模经济效应，海合会私人和公共部门的投资，包括基础设施、医疗、教育在内，都是根据包含有外籍劳工的人口基数来确定的。而消费市场扩大之后，对于投资者来说，在海合会国家引入更为多样化的商品和服务，在经济上也变得可行。

此外，一些经济理论也认为，人口数量和人口密度是带动科技进步和推动企业家精神形成的重要推动力量。由于海合会国家非石油部门经济带有明显的需求引导特点，规模巨大的外籍劳工以及由之带来海合会市场规模的扩大对于推动海合会国家企业家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大量外籍劳工的存在，海合会国家也将会失去现有的活力和丰富性。

虽然大量外籍劳工存在从供给侧和需求侧两个方面给海合会国家带来了诸多利益，但也不能否认，外籍劳工每年汇往母国的大量侨汇也导致海合会国家出现石油美元外流的问题，在国际油价持续低迷，石油收入大幅缩减的当下，海合会国家呼吁限制外籍劳工的声音也变得更为响亮。但是，对于很多海合会国家而言，大量外籍劳工存在已经成为海合会国家经济体系的一部分，海合会国家已经很难摆脱对外籍劳工的依赖，过分限制外籍劳工，也会给海合会国家自身经济发展带来负面影响。因此，对很多海合会国家来说，与限制外籍劳工相比，通过建立外籍劳工养老金计划等途径，激励外籍劳工将更多收入留在海合会境内，可能会对海合会国家经济更为有利。

（本文作者刘冬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中东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