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化问题已经成为全球面临的共同挑战，任何一国都无法置身事外、独善其身。2021年11月1—12日，在英国格拉斯哥召开的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受到广泛关注，很多国家宣布了“碳减排”“碳中和”的明确目标。处在全球油气供给核心地带的海合会国家也向外公布了“碳中和”路线图，并从推动能源供给多元化、发展碳捕获和存储技术、提高能源供给和使用效率等三个方面，积极行动和参与全球气候治理。

一 海合会国家的碳排放与气候治理承诺

海合会国家拥有极为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统计，2020年，海合会国家的原油（包括凝析油）产量约为1756万桶/日，占到全球原油总产量的23.1%。根据BP公司统计，2020年，海合会国家天然气产量总计为4072亿立方米，占到全球天然气总产量的10.6%。由于碳化氢资源极为丰富，海合会成为全球人均能源消费和人均碳排放水平最高的地区。根据英国经济学家情报社（EIU）统计，2020年，卡塔尔是全球人均碳排放水平最高的国家，人均碳排放水平高达37吨/年，除卡塔尔外，科威特、巴林和沙特阿拉伯三国的人均碳排放水平也排在全球前5位，2020年分别为21吨/年、21吨/年和18吨/年。此外，阿联酋的人均碳排放量为15吨/年，位列全球第8位，人均排放水平与澳大利亚相当，略高于美国和加拿大。

尽管按人均量衡量，海合会国家的碳排放居于全球最高水平，但受人口规模因素影响，海合会国家碳排放总量并不高，根据BP公司统计，2020年，除巴林外，海合会其他5个国家碳排放总量为10.6亿吨，仅占全球碳排放总量的3.3%。由于发达国家的人均碳排放水平很高，在全球“减排”任务的分配上，并非是以人均公平作为主要出发点，因此，在全球气候治理问题上，国际社会对海合会的关注度不高，发达国家给予海合会国家的压力也不大。

然而，作为全球重要的油气生产国，海合会国家不想被看作是温室气体排放的贡献者，而是希望成为全球气候治理的重要参与者。2021年11月，英国格拉斯哥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召开前夕，海合会国家都公布了本国的碳减排承诺。其中，阿联酋宣布在2050年前实现“碳中和”，沙特阿拉伯、阿曼、巴林等国宣布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卡塔尔宣布在2030年前将温室气排放量在现有水平上减少25%。

二、海合会国家参与气候治理的途径

石油是海合会国家的经济命脉，对于参与全球气候治理，海合会国家均表示并不会削减油气产量，而是希望在满足国际能源市场需求的同时，依靠油气收入支持能源供给多元化，降低能源消耗、发展低碳技术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实现“碳中和”的发展目标。在技术路线上，海合会国家主要是通过拓展能源供给的多元化、发展碳捕获和存储（CCS）技术、提高能源供给和使用效率等三个途径来实现减排目标。

（一）推动能源供给多元化

在能源供给多元化方面，海合会各国均提出发展目标。阿曼，2025年可再生能源占到总发电量的10%；阿联酋，2021年可再生能源占到总发电量的27%，2050年占比提升至44%；巴林，到2025年可再生能源占到总发电量的5%，2035年占比提升至10%；科威特，2030年可再生能源占到总发电量的15%；卡塔尔，2020年达到200—500兆瓦的光伏发电装机容量；沙特阿拉伯，2020年形成3.45吉瓦可再生能源发电能力，2030年可再生能源发电能力达到9.5吉瓦（占到全国总发电能力的10%），2030年可再生能源和其他非碳化氢能源（主要是核能）占到全国发电能力的30%。

在能源品种选择上，海合会国家均将光伏发电作为提升能源供给多元化的主攻方向。除光伏发电外，阿联酋、沙特将核能、阿曼将风能作为重点发展的替代能源品种。此外，沙特阿拉伯、阿联酋、阿曼等国也已开始关注氢能发展，并在相关领域做出初步投资，希望依托本国的天然气资源优势，在未来国际能源转型中占得先机。

（二）发展碳捕获和存储技术

碳捕获和存储技术是指将二氧化碳从工业或相关排放源中分离出来，输送到封存地点，并长期与大气隔绝的过程。国际能源署（IEA） 表示，碳捕获和存储“是唯一一组既有助于直接减少关键部门的排放又有助于去除二氧化碳排放以平衡难以避免的排放的技术”，该技术也是“净”零目标的关键部分。碳捕获和存储对于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有着重要作用，将油气工业部门产生的二氧化碳注入成熟油气田，可实现维持甚至提升油气田产量的目标，海合会国将大规模采用碳捕获和存储技术，实现石油和天然气部门的净零排放作为参与全球气候治理的重要途径。

在碳捕获和存储技术的发展方面，2021年10月，卡塔尔能源事务国务大臣萨阿德·本·沙里达·卡阿比（Saad Bin Sharida Al-Kaabi）表示，卡塔尔将投资2亿美元发展碳捕获和储存技术，通过该技术的应用，2030年将实现年储存900万吨二氧化碳发展目标。除卡塔尔外，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ADNOC）宣布在2030年将温室气体排放减少25%，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宣布将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

（三）提高能源供给和使用效率

由于能源价格低廉，海合会国家是全球人均能源消费量最高的地区。2019年，除巴林外，其他海合会国家人均能源消费量均位于全球前十位，其中，卡塔尔是全球人均能源消费量最大的国家，年人均能源消费量高达19.8万千瓦时/年。因此，海合会国家将提高能源使用效率、降低能源消费量作为参与全球气候治理、降低温室气体排放的重要技术路径。

在提高能源使用效率方面，海合会各国提出的目标是：巴林，2025年电力消费量降低6%；科威特，2021年将能源消费总量降低30%，2020年将发电效率提升5%，2030年将发电效率提升15%；卡塔尔，2022年将人均电力消费量降低8%；阿联酋，2050年将总用电量降低8%；沙特阿拉伯，2021年实现高峰用电需求降低14%，总体电力消费量降低8%。

海合会国家水资源匮乏，国内生产生活消耗的淡水主要依靠海水淡化，淡水生产具有高能源密集度的特点。因此，很多海合会国家将提升水资源使用效率作为降低国内能源消费，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重要举措。为降低水资源浪费，提高水资源使用效率，沙特阿拉伯提出到2030年将居民用水消费量降低43%，阿联酋提出到2030年将居民用水消费量降低32%，卡塔尔提出到2030年将地下水开采量和居民用水消费量分别降低60%和32%。

三、海合会国家参气候治理的前景展望

推进能源供给多元化、发展碳捕获和储存技术、提高能源供给和使用效率是海合会国家参与全球气候治理、实现“碳中和”目标的主要技术路线。从三大技术路线的未来发展来看，碳捕获和储存技术的发展前景最为明确。这是因为海合会国家石油、天然气上下游产业均在油气田附近，地理位置的毗邻有助于降低碳捕获和储存的经济成本。包括埃克森美孚、BP、道达尔在内的全球主要石油企业也将碳捕获和储存技术作为实现公司“碳中和”目标的重要技术路线。在产油国和国际石油企业的共同参与下，未来碳捕获和储存技术将会持续创新，继而带动该技术在海合会国家的广泛运用。

在能源供给多元化方面，海合会国家虽然将光伏发电作为主攻方向，但在光伏电站建设方面，很多海合会国家的实际行动要落后于既定目标。沙特阿拉伯曾提出2020年实现可再生能源发电达到3.45吉瓦的发展目标，但到2020年底，其可再生能源发电实际装机容量远远落后当初的发展目标。即便是可再生能源发电最具规模的阿联酋，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容量也无法与其经济总量匹配，2020年阿联酋GDP总量占到全球经济总量的0.4%，但其可再生能源装发电机容量不到全球总量的0.1%。从投资模式来看，海合会国家实现能源供给多元化目标主要依靠国家财政投资，在高油价满足国家财政需求，政府发展资金充裕时，海合会国家能源供给多元化水平必然会快速提高，反之，如国际油价陷入持续低迷，政府财政资金紧张，海合会国家将很难完成既定的替代能源发展目标。

在提高能源供给和使用效率方面，海合会国家主要依靠削减电力和居民用水补贴，提升市场化定价水平来降低电力和水资源浪费现象。相关领域的改革必然会推高国内物价水平，通胀导致居民获得感下降，民众不满上升，特别是在阿曼、沙特阿拉伯等收入水平相对较低的国家。出于维护社会稳定的考虑，一些海合会国家在推进相关领域的改革时可能会存在顾虑。

（作者简介：刘冬，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经济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