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联酋副总统兼总理、迪拜酋长穆罕默德·本·拉希德于2023年1月4日启动了迪拜经济议程——D33发展规划，目标是在未来十年内将迪拜的经济规模扩大一倍，巩固其位列全球性城市前三名的地位。迪拜D33发展规划的推出，是迪拜面对其他海合会国家以及阿联酋其他酋长国经济改革压力，保持自身经济优势所提出的全新发展规划。规划明确了未来10年，迪拜的总体发展目标和未来的努力方向。

一 迪拜D33发展规划的主要内容

未来十年，迪拜高度重视提升经济的外向型，将提升对外贸易规模和吸引外国直接投资作为经济发展的重点；提升政府支出、私人部门经济、国内消费以及数字转型对经济的带动作用。迪拜D33发展规划确定的主要发展目标包括：

1.将货物和服务的对外贸易规模从过去10年的14.2万亿迪拉姆增加到未来10年的25.6万亿迪拉姆，增长80.3%；

2.将外国直接投资从过去十年的平均每年320亿迪拉姆增加到未来十年的平均每年600亿迪拉姆，2033年达到6500亿迪拉姆，未来十年年均吸引外国直接投资较前十年增长87.5%；

3.将政府支出从过去十年的5120亿迪拉姆增加到未来十年的7000亿迪拉姆，增长36.7%；

4.将私营部门投资从过去十年的7900亿迪拉姆增加到未来十年的1万亿迪拉姆，增长26.6%；

5.将国内商品和服务需求额从过去十年的2.2万亿迪拉姆增加到未来十年的3万亿迪拉姆，增长36.4%；

6.从数字转型项目中为迪拜经济带来每年1000亿迪拉姆的贡献。

为了落实既定发展目标，迪拜高度重视对外贸易关系的培育、提升经济的科技含量以及国内营商环境水平。D33发展规划确立了100个转型项目，其中，第一批转型项目主要包括：

1.迪拜的对外贸易规模翻一番，新增400个与迪拜存在贸易关系的城市；

2.推出迪拜绿色和可持续制造计划；

3.推出连接非洲、拉丁美洲和东南亚的2023经济走廊计划；

4.在创新经济领域，助力形成30家全球性独角兽企业；

5.帮助6.5万名阿联酋青年融入就业市场；

6.启动迪拜贸易商项目，为关键行业的新一代贸易商赋权；

7.推出迪拜统一许可证，使其成为迪拜所有公司的唯一商业标识；

8.推出“沙盒迪拜”，开放新技术的测试和商业化，使迪拜成为全球主要的创新中心；

9.着力引入全球优质高校资源，使迪拜成为全球高等教育的先驱中心；

10.制定中小企业提升计划，确定400家高潜力企业，支持其能力建设，并支持其在全球范围内扩展业务。

二 迪拜推出D33发展规划的背景

在经济改革方面，迪拜走在海合会国家的前列，经过持续不断的努力，迪拜已经摆脱了对石油部门的高度依赖，金融业、旅游业、制造业均都取得快速发展。迪拜也已成为海合会地区营商环境最佳、商业壁垒最低的城市之一。近些年来，迪拜连续成为海合会地区外国直接投资和创投中心。据《海湾新闻》报道，2022年上半年，迪拜吸引外国直接投资137.2亿迪拉姆（37.3 亿美元），同比增长14.6%，继续保持全球领先。迪拜FDI投资和项目在上半年创造了15164个新工作岗位，同比增长33.5%，在与FDI相关的就业方面保持中东北非地区首位。此外，迪拜在再投资FDI项目方面排名全球第四，在再投资FDI资本流入方面排名全球第十，在再投资FDI项目创造的就业机会方面排名全球第八。

迪拜D33发展规划的推出，是其面对日益增大的地区竞争压力作出的反应。2007—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2014年国际油价陷入低位均衡以后，为改变高度依赖油气资源的经济结构、提升经济的多样化水平，海合会各国制定了国家的经济转型规划。海合会国家的发展规划具有较高的同质性，例如，阿布扎比《2030年经济愿景》着力打造高度开放、与国际市场接轨的商业环境；阿曼《2040年国家愿景》提出要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商业中心；科威特《2035年愿景》提出将科威特发展成为金融和贸易中心；沙特阿拉伯《2030年愿景》也提出要通过持续改善营商环境、发展私人资本和非石油部门、吸引外国直接投资来降低本国经济对石油部门的高度依赖。

海合会其他国家以及阿布扎比酋长国推出的经济转型计划表明，迪拜成功的经验已被海湾其他经济体所吸收，各国均已启动以 “去石油化”、市场化、私有化为主要目标的经济转型计划，结合自身收入水平较高的特点，海合会各国也都将金融业、高端旅游和服务业、智能制造等高附加值产业作为重点推进的产业部门。此外，吸引外国直接投资、通过吸引外资带动技术输入也受到海合会各国的高度重视。

近些年，海合会经济体之间的竞争、特别是在吸引外国直接投资的竞争已经变得愈发激烈。沙特阿拉伯宣布从2024年开始，只有将地区总部设在沙特阿拉伯的外国企业，才有资格与沙特政府机构签订合同。在同质化竞争的环境下，作为海合会地区体量较小的经济体，如何在与邻近的阿布扎比酋长国以及其他海合会国家的竞争中，继续保持自身优势，也已成为迪拜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而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迪拜提出了以继续提升经济国际化水平为主要目标的D33发展规划。

三 迪拜D33发展规划的落实前景

尽管迪拜作为海合会地区最具吸引力的投资市场和创新中心，其地位在短期内不会改变。但迪拜作为该地区体量较小的经济体，D33发展规划目标的落实仍存在许多不确定性。

首先，D33发展规划目标落实的不确定性源自海合会其他经济体的竞争。总体来看，迪拜经济多样化取得成功的关键是依托阿联酋优越的营商环境，但海合会国家近年来在改善营商环境上做出了许多实质性努力，例如，包括沙特阿拉伯在内，很多海合会国家取消了自建国后开始实施、广受诟病的“保人制度”，从而打破了外籍雇员与雇主之间依附关系，为在全球范围内吸引高端人才创造了条件。卡塔尔、阿联酋等海合会国家放开了外国投资实体建立在岸企业的股份限制，允许外资拥有在岸公司100%股权。随着地区其他国家经济转型计划的稳步推进，海合会国家与阿联酋在营商环境方面的差距将会持续缩小。英国经济学家情报社（EIU）估计，2018—2022年，阿联酋营商环境得分为7.47，较卡塔尔高12%，但在2023—2027年，阿联酋营商环境将虽然会上升至7.87，但领先卡塔尔的优势将会下降至3%。海合会其他经济体的追赶，将会给迪拜D33发展规划目标的落实带来较大不确定性。

其次，迪拜D33发展规划目标落实的不确定性源自全球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迪拜是一个高度开放的经济体，极易受到外部冲击和影响，2007—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就曾在2009年引发过迪拜债务危机。在全球经济复苏前景并不明确，美联储和欧央行持续加息，提高全球借贷成本的背景下，可能出现的全球经济衰退也很可能会给迪拜经济带来严重冲击，从而影响其D33发展规划目标的落实。

【作者简介：刘冬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中国非洲研究院）经济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